最终,裴惜在一家新开张的小餐厅做后厨,偶尔外出送快递,不仅有底工资,老板还大方地给她奖金提成。
工作很脏很累,吃饭上厕所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一共才六七个小时。经常眼睛一闭,身体一晃就能晕倒。若是大小姐裴惜,还能懒洋洋地说“健康没了,要钱有什么用”一类酸话。但现如今的裴惜很感恩。
一个月挣三四万,是她对生活的所有期盼。
熬了两个月,裴惜也逐渐适应这种高强度生活。偶尔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子,沧桑了很多。
时间,生活……
比烂人更刻薄。
听到父亲葬礼的消息,裴惜恍如隔世。
广告大厦电子屏轮动信息——
“裴氏企业创始人裴旭东,于日前意外去世。”
“独女宣读遗嘱,声称把所有财产转赠给心爱的丈夫,邵庭笙。邵总锐意改革,创立新裴氏。”
“独女裴惜因为父亲去世,患上严重精神病。新裴氏总裁,原来裴旭东的女婿,心中十分悲痛,创办公司旗下第一家精神病医院。众人皆称邵总情深意重。”
“据悉,按照裴旭东临终遗愿,要把骨灰撒到东边蓝海。三日后,邵总将亲自赶赴蓝海,届时全城戒严。”
裴惜眼前蒙上水雾,愤怒地想大叫嘶吼,最终,只是无力地低下头,继续送快递。
晚上回到十六人间的员工宿舍,裴惜躺在床上,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。
她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?
就因为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?
这就是她的原罪?
但他对她没感情,大可以和她明说,为什么要娶她?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?
娶一个女人,却不给她幸福,他就没有错吗?他的做法与她而言,何其不公平!
分明……她什么都没做错!
凭什么一切错误都要他们无辜的父女承担?
裴惜越想越不甘心。
第二天清晨,请病假,去裴氏办公大楼。
前台拦住她。
裴惜低头看自己满身油污的衣服,看自己满手的茧子——她和这里的精英,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——无力地笑了笑,“你不让我上去。我等!总行了吧。”
一群人排山倒海般走出电梯间。为首的正是邵庭笙。
剪裁得体的西装,稳健的步伐,沉着的神态,身后从者如云,旁边美人娇娇。好风光。
裴惜张开双臂,拦在门口。
保安挥舞着警棍驱赶她。
邵庭笙做了个禁止的手势。
一旁的米朵巧笑嫣然,“这是……裴大小姐?这是什么装扮?刚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?”
裴惜直勾勾看着邵庭笙,“邵总,我有话和您说。单独说。”
邵庭笙挑眉,嘴角动了动,像是想笑,又强行压住,眼神讥诮,轻蔑,得意。
脚步微动,往休息厅走。
裴惜跟在后面。
和米朵擦身而过时,米朵说:“我没去找你,你反而找上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