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我或许还会贪恋奶奶手心的温度，但像现在这样，她拉着我的手，目光都在我的肚子上，每一句的潜台词都是担心她的重孙，我只会觉得恶心。

过了几天奶奶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法，从家里一跪一叩首，一直拜到寺庙去，就可以保全腹中的胎儿。

我才刚能下床，就给我整这一出。

我面上表现得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，其实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装晕了。

挺着肚子跪下时，村长和大伯一家都在旁边看着我，他们也怕路途遥远，我的身体撑不住。

跪了十几次我就假装不行了，身子摇摇欲坠地，爬起来时还要两手撑着地，不过我没说要停下来，而是坚强地继续往前走。

我承认有演的成分，但也确实是累人，终于在我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时，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了我。

大伯先开了口，「妈，要不就算了吧，医生不是说了不能剧烈运动吗？」

「医生都是拿钱吃干饭的，信不得。小舟这胎不稳，必须得求菩萨保佑了。」

我咬咬牙挣开了他们的手，面上尽显倔强，「我还可以拜，我的孩子……一定要平安。」

然后膝盖无力，摔在了青石板上。

「小舟啊，奶奶的乖孩子，真是苦了你了，你有这份心就好了。」

演了一出戏，轻而易举得到了我二十年都没有听过的乖孩子，真是可笑啊！

大伯母也在劝奶奶，「妈，都拜了一段路了，就行了吧？」

「不行，这怎么够。既然小舟走不了了，那就你们两个谁代替吧！求神拜佛，礼数一定得足。」

「小舟，在你大伯和大伯母之间选一个，替你去求菩萨。」

我先是犹犹豫豫推辞了一番，然后在大伯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，抬起虚弱的手臂，指向了大伯。

大伯母，别着急。

下一个就是你了。

03

奶奶虽说是重男轻女，但对于两个儿子，她的态度也截然不同。

大伯脑子转得快，鬼主意特别多，人也灵光会说话，哄得奶奶笑着给他掏零花钱。

我爸就不一样了，嘴笨人又特别老实，每次问奶奶要书本费都小心翼翼的，经常还饿着肚子，像大伯吃的辣条，他也就只能看着偷偷流口水。

后来大伯在各村里收集药材再卖出去，算是成了一个生意人，赚了点儿小钱。

奶奶对大伯更是偏心，逢人就说他的大儿子多么多么争气，开的车都是几十万的，以后她的养老可就不用愁了。

而每次说起我爸爸时，总是先叹一口气，说老二也很好，虽然没有他大哥能干，但至少能养活自己。

后来我大伯娶了大伯母，大伯母更是精明得很。

刚结婚时就明里暗里分走了好多家产，包括奶奶的金首饰，到第二年我爸结婚时就只有一个银簪子了。

大伯的婚房还是我奶奶出钱盖的，虽然只是个农村普遍可见的土房子，但位置很好，房子也很大。